2008年9月30日 星期二

從「文藝復興」學到了什麼

「文藝復興」(Renaissance)這個詞的使用會固定下來,主要是它便於描述中世紀(當時的歐洲已是基督教世界)與現代開端之間的過渡期,並試圖恢復古希臘的「人性」價值。

此外,它也有某種伴隨著科學的好奇心來探求歷史的正當理由,因為當時義大利的精英已察覺出一種「文化再生」的現象正在發生,使得古希臘和羅馬的偉大文學、哲學及藝術被重新創造出來。換言之,文藝復興這個詞的價值意義,在於它指出了古代美德、技術、知識與文化的再發現及利用。

是故,15世紀時期的義大利建築家Leon Battista Alberti便進一步指出:「文藝復興是對個人才華和力量的關注。」

建築史上的文藝復興,或許只是一種對古典主義形式和風格的復興。然而,文藝復興提倡的「人文主義」旨在探討人之所以為人之道,目標在於從封建制度的「非人本性」的理念中解放出人存在之本身,恢復本來之「人本性」。
「復興」,意味的是從神性的桎梏中解放出人性,不是在於形成一種新的霸權,亦非在於瓦解價值,而是對於人倫的再歌頌,重新彰顯出人的價值。
因為有了「科學的觀念」,有了「知識的普及」,人們可以好整以暇地重新審視自己如何做為人,何以做為人的理性思考。

如果君不君、臣不臣、父不父、子不子、師不師、生不生…,跟原始之偏動物性的社會有何差異,最後就是以武力相向來解決問題。
或許可以這麼說,感性是人的天性,因此可以在私領域中率性,可以「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」,也可以「凡事只是好玩」。但理性的注入,是協助人學習並能夠尊重他人,進而維持一種「倫理」的關係。

海角七號了沒

混沌的年代,社會總需要、也會尋求心靈宣洩的出口,《海角七號》提供了這樣的機會。拍片永遠窘困的導演,快過氣的男歌手,想找新出路的日籍女演員,一個在台灣地圖上但鮮少人知的地方,經由對於圓夢的渴望,為了證明並挑戰自己其實沒有比人差的企圖下,而交織和譜出了這部電影的敘事。

只是好事者如中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也湊上一腳,煞有其事找來導演開會,欲予以學術化,並提出:「《海角七號》巧妙將美國好萊塢商業片、日本偶像劇、搖滾樂等當代文化元素,與台灣殖民歷史和本土意識等深刻議題結合在一起。…(此外)例如,導演以行為舉止文雅的日本歌手與公關,與台灣人大剌剌、直率的形象作對照。片尾有日本歌手與台灣歌手合唱的場景,宛如日本歌手提攜台灣歌手,都觸及到後殖民的議題。」

學術討論或批判是好事,但要顧及到「批評倫理」。就如導演當初的目的應該只是想拍一部電影,只是想提供民眾一種非好萊塢式的影視娛樂,並沒有夾雜那麼多的「殖民」和「後殖民」論述在裏頭。

如果拍部國片的電影,沾了點日治的敘事,就指稱它隱含「殖民」和「後殖民」的意識形態進行論辯,實在有指鹿為馬,甚至風馬牛不及的窘態。提個直接的問題,是否日後諸如拍此類題材的電影,只要以「殖民」和「後殖民」的論點來檢視都可成理?就像情色題材一定是觸及「挑戰父權」、「性欲解放」的課題?

空間形式文化研究曾指稱象徵資本主義的摩天大樓,是源於「陽具崇拜」的心理。若如此,相信這些研究者一定很苦惱,因為出門就看到滿街的陽具!

再如提及日治或日據,乃至日殖民,涉及到是意識形態的糾葛,意識形態方面的討論若不夠細緻,就會變得很粗暴,就如時下的「愛台論」一般,一點都不健康,甚至流為犬儒主義。就如看待日治時期的現代化,指稱其為「後殖民現代性」,說其是一種沒有主體性的表現。但這樣的討論除了被視為工業革命肇始的英國和西歐外,那個國家的現代社會形成是具有主體性?這不是掉入溯源的迷思?學術討論不是淪為套套邏輯?

歷史的討論,是必須誠實的面對這樣的過去,因為它是已發生過的事實,可以有不同觀點的解釋,但不能全盤否定她。否定,便失去批評的倫理,便失去探求歷史之真實的目的與意義。

可以說《海角七號》只是部勵志電影,只是部非瓊瑤式的愛情電影,只是一部提供當下台灣社會尋求心靈藥帖的電影,只是部淡化歷史情感的電影。依著電影的敘事,就說它觸及「殖民歷史」和「後殖民論述」,我想是這部電影無法承受之重。

寫在《海角七號》破兩億台幣票房之後!

2008年9月23日 星期二

「宜蘭厝」之後的農村應該是..

1993年開始了第一期「宜蘭厝」的計畫與活動;2000年,「宜蘭厝」進入了第二期,並宣稱是一場開啟台灣的「寧靜地景革命」。
2008年的今天,這場所謂的寧靜地景革命,除了吹起農村地貌上出現櫛比鱗次的都市人「別墅」風潮外,農人賴以為生的土地,不是休耕、廢耕,要不就是種植著永遠趕不上天災人禍變化的經濟作物。這種對於孕育、造就本地文化的農村土地,或稱水稻土地的影響,寧靜地景革命又產生了什麼影響?

專業的想法相信是始料未及,除了蓋起一幢幢與農地文化無關的別墅外,諸如農村景觀變遷中所面臨的包括「外在環境因素上」的:社會文化的衝擊、經濟的衝擊與資本市場的衝擊,以及「內在環境因素上」:農地污染化、農地過度流失與開發和水環境資源的扼殺等,這些現象完全沒有因為革命而產生任何變革,即使只是些微的改變!

休耕、廢耕便罷,當維繫農村命脈的土地、水資源,遭到非本意的它用,甚至是污染,這不是富麗農村所希望看到的願景。

不高調談農地絕對的耕作,畢竟農村景觀的變遷,已經從自然景觀轉變到產業景觀。現階段或許該以「文化景觀」角度來著眼農村的未來。
農業文化景觀所談論的不僅是當下的景觀以及風貌的課題,也是一個長時間包括族群、政治、經濟、產業或是文化型態不斷的融合與拆解的過程。這些變化反映在地景上,也就是此地的人對於「這裡」共同的生活、產業與文化經驗;也因此,農業文化景觀的形塑將能夠反映出農業生活、農業文化體系與農業環境的特徵。

農業文化景觀的內涵與特徵可概分有形、無形與暫時景觀三個部分,一是有形的景觀,包含自然、農業(田野)景觀與人造物景觀。自然景觀以森林為主,農業(田野)景觀可分成農田、果園、牧地等,人造物則可依空間的規模分為城鎮、莊園、聚落等形式。
其次是,無形的農業文化景觀,像是農村中流傳的神話、傳說、歌謠、歷史、信仰、語言等。
三是,暫時性的農業文化景觀,則屬於不定時、非固定地點的流動性景觀,同時也是重現的文化景觀,其包含了慶典、祭禮、展演、市集等日常生活可得見的農民行為。
三者並進的構成便成為景觀敘事體的模式,也就是「景觀敘事」──說故事的景觀。

鄰近的國家,觀察像是同樣以農立國的日本,便刻正在進行類似這樣的「文化革命」。為了保存延續農地的生存與文化的命脈,農地的水稻普遍耕作,不在於產量的著眼,而是回復其原本做為農村的景觀。因為有了農地,就能夠維繫農夫的工作權,便能夠繼續運行著農業文化的開展。換言之,保留維持了農村該有的主體與土地倫理,將能夠產生生態上的平衡。

試問,綠油油或結實累累的稻田、提供灌溉的潺潺流水,以及傳統的農舍,不就是一幅最令人感動的農村景觀。它不是粗暴的規劃,或一場所謂的革命掀起能做到的。

當種水稻可減少溫室氣體外,還可降低對河流域水生物潛在威脅的氮污染,並可抵消二氧化碳的排放時,還有什麼比種水稻方式更好的永續方案!

種菜也是一種「藝術」?!

報載2008台北雙年展,某藝術家以種菜的行動藝術型態展出。
其道:「在混凝土地上種菜可以減緩的能源耗費,還可以吃,…」

順著這個藝術家的邏輯:
藝術家可化身為農夫,那麼農夫是否可以成為藝術家?
農夫耕作與田地間,論其相仿於藝術家並不為過,只是他們通常沒有什麼發話權,只懂得如何與土地對話;
他們總是埋首於土地,只問收成好不好,不特別談什麼藝術。
但種菜當然可以是一種藝術,只是由藝術家冠冕堂皇的提出就有點矯情了。

藝術創作怎麼跟農耕技術比拼起來了!
不否認,兩者皆有其各自的深度;
但在美術館處種菜,豈不褻瀆了藝術聖地?
在美術館處種菜,豈不貶低藝術家的身份,而褻瀆了農夫的身份?
在美術展中種菜,說是藝術創作,說旨在提醒面對地球暖化的課題,這搞種菜的藝術家就真的是在譁眾取寵了!
看來,多元價值的結果就是沒有價值。

當然,藝術家說種菜是藝術就是藝術;
只是如果農夫說種菜是藝術,就不曉得藝術家能否接受。
藝術家是否把藝術工作做好,而農夫把田裡的工作做好,大家秉持自己的價值,紛亂或許就會少一點吧!